“天極劍？”朗言書靜靜回想了一下，“它在朗家已經很久了,據說是上古時代一名很有個性的鑄劍師鑄造,鑄劍師死前將自己的靈魂註入了劍內,劍便有了靈性,只是此劍性子高傲,不肯輕易為人所驅使,即便是流落朗家的數百年也從來只是擺設，偶爾在賞劍大會上露面。”

“連朗大哥你也不能馴服他嗎？”沈墨玨又問。

朗言書點點頭。

“這就奇怪了，連朗大哥你都無法馴服它,它怎麽就樂意跟著我？”說完懷中劍似有感應，竟發出嗡嗡的劍鳴之聲。

“它既然能通靈性,選擇跟著你，自然有它的道理,又何須糾結。”朗言書道。

沈墨玨覺得他說的也有些道理，靈劍其實比人還現實，這麽說，天極劍還是很看好他的，雖然他現在修為不高，未來的可塑性卻很強。

這把靈劍果然很有眼光。沈墨玨美滋滋的想，又想起另一件事，兩人所處的屋子似乎只是普通的農舍，便是連這間院子的圍墻有些地方已經塌了下去，難道這裏是中州凡人居住的地方？

聽了他的問題，朗言書點點頭：“這裏的確是中州，當日你自劍閣內取走天極劍之後，朗家便派人四處尋你，為了躲避他們的追查，我便帶你來到了凡人之地。中州魚龍混雜，凡人的氣息多為混亂，你我混跡此中，借以掩飾身上屬於修士的氣息，可以擾亂他們的追查方向。”

“我令你們朗家失了天極劍你們要抓我也是理所當然，可是看守劍閣是你的責任，豈不是我連累了你？當日我本不想帶走天極劍，它卻不肯留下，非要纏著我，朗大哥，對不起，是我害得你無家可歸，不如我隨你回鳳來山和他們解釋，你是朗家的長子，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。”

“說什麽傻話。”朗言書忍不住苛責道，寬慰他，“如今走到這一步，雖不是我甘願，我心中卻早已有所準備。小玨，我不怨你，也不恨你，是我心甘情願，如果非要說是誰的錯的話，那麽，一切都是命運。”

“說的這麽玄乎，有點聽不懂呢。朗大哥你是修仙之人，怎麽會相信命運？”沈墨玨有些不理解他的意思。

“那麽你相信命運嗎？”朗言書問他。

沈墨玨搖頭，想起前世玩游戲經常看到的一句話，忍不住豪氣沖天的說了出來：“我命由我不由天。”

“……我命由我不由天？”朗言書喃喃重覆了一遍，看沈墨玨，“這不太像是你能說出來的話。”

沈墨玨訕訕：“我知道我肚子裏沒什麽墨水啦，這句話不是我說的，可是你不覺得它很有道理嗎？”

“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訴你，你只是一本書裏的人物，你的人生都只是書中的一段劇情，甚至連你的結局都已經寫好了，你會相信嗎？”

沈墨玨訝然：“朗大哥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？你不會也是穿越來的吧？對於你這樣的古人，能有這樣的想法簡直太前衛了，我、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。”

朗言書微微一笑：“那你會相信嗎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沈墨玨搖頭。事實上穿越這麽玄乎的事情都發生了，穿書也沒啥好奇怪的。忽然轉頭看朗言書，他既然能這麽問，難道——

“朗大哥我們真的不會只是一本書裏面的角色吧？”

“如果是的，你會怎樣做？”朗言書看他。

“如果是真的話，也只好接受啦，你知道的，我是別的世界來的，穿越和穿書對我來說真的沒啥區別的，不過朗大哥我很好奇，你是怎麽知道你自己只是一本書裏的人物，對了，你知道你自己的所有劇情嗎？”

朗言書笑笑：“我只是隨口說說，你倒當真了，只是前些天看到一本話本，那話本上便有這樣的設定，一時有所感概，便忍不住代入到了自己的身上。”

“還有這樣的話本？”沈墨玨震驚。在這個古代有這麽驚世駭俗的設定，莫非那話本的作者也是穿來的！沈墨玨有點小激動，“你能把那本話本給我看看嗎？”

朗言書沒有說話，顯然不願意。

沈墨玨也不強求，默默腹誹，不給就算了，真是沒勁，白白吊起了他的胃口。便抱著天極劍，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劍柄，如同摸著小狗的腦袋，自顧自的說道：“就算只是一本書裏的角色，我覺得吧，命運這種東西是掌控在自己的手裏的，身體也是自己的，還是那句老話，我命由我不由天，這世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，有時間憤世嫉俗，倒不如想想辦法怎麽能使自己變得更強一些，對抗兇殘的命運。”

說完還握了握拳頭，在朗言書看來，有淡淡的萌。

這樣充滿朝氣的沈墨玨才是他喜歡的樣子。

“看起來不聰明，說出來的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。”朗言書失笑。

沈墨玨哽了一下，覺得很無辜，他明明看起來就很機靈的樣子，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院長還常常誇他跟只猴子似的。

——那是因為太鬧騰了。朗言書沒有將心中這句話說出來，只是看著他笑，覺得兩人這樣敞開心扉的說說話，其實也很不錯，比將什麽都悶在心裏要強得多。

說起院長，沈墨玨盤腿坐好，一只手托著下巴說道：“你覺得我名字文藝不？聽起來像你們古人的名字對不對？院長姓沈，所以我跟他姓沈，墨呢，是文房四寶之一，就是代表肚子裏有墨水，很有文化的意思，玨，是合在一起的兩塊玉，院長的意思很簡單，君子如玉，他希望我能做個有文化的君子。你說，這名字是不是很覆雜？”

朗言書有些想笑，卻沒有笑，只是若有其事的點點頭：“嗯，是個好名字。”

“那麽你呢？你叫言書，有什麽重要的含義嗎？”

朗言書搖頭：“沒有，家父隨口取的。”

沈墨玨：“……”這回答的太不負責任了吧。他無聊的抓起一把放在手邊盤子裏的緋果，瞇著眼睛曬太陽。

其實這樣的生活也很愜意啊，跟貓似的，無憂無慮，有人養著，有人哄著，想吃就吃，想睡就睡。

可是心裏總有一絲不甘心。

這樣想著，忽然聽見敲門的聲音，沈墨玨轉頭看朗言書，眼中劃過訝然之色。

這個時候會是什麽人來敲門？

朗言書也同樣回看他一眼，說道：“應該是村子裏的百姓，我去開門，小玨，別使壞心思，你在我手中是逃不掉的。”

沈墨玨撇撇嘴。就算他想逃，也沒打算在這個時候逃，他得想個萬全的計劃。

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，朗言書收回目光，擡手撤掉禁制，轉身去開院子的門。從門外探進來一張黑乎乎蓬松腦袋，正是村子裏淳樸善良的百姓。

“李叔。”朗言書顯然認識他，開口道。

被喚作李叔的男人大概五六十歲了，皮膚黑黝黝的，是幹農活曬了一輩子曬出來的，只見他懷裏抱著個大西瓜，對朗言書道：“家裏的瓜熟了，特意摘來一個給你們吃，又大又甜的。”

朗言書連忙接過大西瓜，對他微笑道：“多謝，辛苦李叔了。”

李叔擺手：“你太客氣了。”好奇的沖院子裏瞅了瞅，看見沈墨玨坐在躺椅上，一對嘴唇透著青黑的顏色，驚訝道：“那位就是你重病的弟弟吧，看這個樣子還真是病的不輕啊……”

“是啊，這些年為了他的病四處奔波，只盼著能早日將他治好。”朗言書應道。

“他有你這樣的哥哥，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。對了，村子裏前兩日來了一名大夫，據說醫術很高明，隔壁的王二嬸子多年的怪病都被他治好了，要不你帶你的弟弟去看看，說不定能找到治好的方法。”

“嗯，我們收拾一下就去，多謝李叔了。”

“小夥子你太客氣了，老伴還在家裏等我回去做飯，李叔我先走了。”

“李叔慢走。”朗言書目送他離開，轉身卻瞧見沈墨玨用一種極其奇怪的眼神看他。

朗言書重新設置了一道禁制，抱著西瓜走到沈墨玨身邊，溫聲問道：“為何用那種眼神看我？”

“你對別人說我是你弟弟？”

“自然，要不然你希望我該怎麽稱呼你？”朗言書忍不住笑了，開玩笑，“夫人？這樣驚世駭俗的稱呼實在太過引人註目。”

沈墨玨略囧：“我沒這個意思，當你弟弟也挺不錯，其實我有時候挺羨慕言棋的，有你這樣一個哥哥。”

“你不必羨慕他，在我這裏，他只有挨揍的份。”

沈墨玨：“……”不用說的這麽直白吧，朗言棋聽見會哭的。

“吃西瓜嗎？”朗言書問。

沈墨玨點頭。

“不過只可以吃一塊。”朗言書又道。

沈墨玨失望，只好再次點頭。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好。

朗言書破開西瓜，切了一小塊給他。沈墨玨湊了過來，捧著西瓜，毛毛忽然從他的背後探出腦袋，眼巴巴的看著他。

沈墨玨轉頭，正想對背對著他的朗言書說也給它來一塊，心臟處忽然傳來一陣劇痛，令他整個人一下子失了所有力氣，砰地一聲，朝身後的地上栽了下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中秋節快樂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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